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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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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老師面露些許尷尬,隨口說了句“這孩子”,便將照片一鍵給刪了。

但顧淵不清楚她給他媽究竟發了多少,面對著郭老師心情再也沒有辦法回到最初那樣了。

他們四人在教職工飯堂樓下告了別,兩個老師都回宿舍,只剩下顧淵和池虞兩個人,慢慢往高三樓的方向走。

連廊上的暑氣毫不留情地卷走了剛才的清涼,池虞果然又伸手到衣擺處,將它掀起好讓風能灌進去。

只可惜全是熱風。

顧淵難得看了他一眼,在池虞轉過頭來的時候說:“剛才謝謝。”

他原本是想誠懇道謝的,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開口,又變成了那種冷冷的調子,仿佛根本不情願領池虞的情。

池虞很輕地勾了一下嘴角,像是嘲諷,話也沒說就將臉轉了回去。

他們從此一路無話,爬上三樓,回到已經人滿而患的教室。

班上學生正做題的做題,吃飯的吃飯,看見他們同時進來,都投來有點兒詫異的目光。

顧淵不知道為什麽,心裏忽然湧現出一種深深的厭惡感。

他拉開椅子,看見何田田正在玩一臺無需聯網的老式游戲機,畫面是由黑灰小方塊拼湊的,拿在手裏就是空調遙控的大小。

“哈嘍。”何田田在激烈操作中跟他打招呼。

“哈嘍。”顧淵坐下,註意到她在玩的是一款自己小時候見過的游戲。

就是操縱小方塊一路往下,期間會遇到許多障礙物,還會碰上高處砸下來的“炸.彈”。而為了增加難度,小方塊下落速度會越來越快。

何田田沒過多久就撞死了,將游戲機遞過來:“玩玩?”

顧淵看著閃爍的灰色屏幕,笑了,說:“不了,謝謝。”

他只玩過兩次這個游戲,第一次公園裏的小孩兒還有池虞都圍著他看;第二次他玩給爸媽看,游戲機被沒收,他被打了手心。

晚上七點,晚測試卷照常發下來,今天是考數學,整個班級都陷入了安靜。

顧淵算著題,他做題的速度非常快,選擇題十道,填空題四道,他用了不過十五分鐘。

隨後他翻過卷子背面,開始寫幾何證明。

在寫完最後一行“∴得證”,顧淵快速打定了主意,蓋上筆蓋放下卷子,低聲對何田田說:“我走了。”

“去哪兒?”何田田用氣聲問。

“逃學。”顧淵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,竟然露出了有幾分痞氣的笑,隨後朝何田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。

何田田笑了,搖搖晃晃比了個ok。

顧淵於是出去了,熟門熟路地先到衛生間去,帶上隔間的門,摸出手機開機。

他進入微信,點開一個叫“尤尤暗殺名單”的四人群,發出去一句話:我要出去。

群裏很快就有人秒回:okk,15分鐘後。

在挨餓:我可以走路。

月光光:姐開車接你,近得很

鑒於有被拿三輪車載過的經歷,顧淵姑且還是確認一下。

在挨餓:什麽車?

月光光:當然是四輪

在挨餓:別酒駕,我馬上出來

DOMI:可以讓弟弟開,很簡單的,就是剎車和油門【齜牙】

顧淵和他們相處兩年了,雖然知道他們瘋瘋癲癲,但還是能分清玩笑。

他關了手機出去,走到教師辦公室門口,手扶好胃部,熟練地敲門推門。

今晚萬東方不在,只有副班主任在,是極佳的請假時間。

副班主任姓餘,教英語,這時用誇張的語調對站在旁邊的池虞說:“Poor boy! You look so pale!”

顧淵看向池虞,一眼就看出他也是來請假的。

池虞不是蒼白,而是他本身皮膚就很白,真病假病就很難說了。

“What’s going on?”餘老師問顧淵。

顧淵剛要捂著胃開口,就果然聽見她說:“IN ENGLISH!”

這是向餘老師請假的必經之路,餘老師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學生說英語的機會。

於是顧淵妥協道:“I’ve got a stomachache.”

“And you”餘老師看向池虞。

池虞硬著頭皮回答:“Headache.”

餘老師教育他把句子說完整,好容易給他倆都寫好假條,督促他們“互相攙扶”著去校醫室。

他們固然是不肯攙扶的,只能並肩捂著“痛處”一臉虛弱地出去,特地繞開班級門口,走另一邊沒人的樓梯。

剛下去他們就知道對方是在裝病。

“你頭疼?”顧淵看池虞一眼,“頭長哪兒?”

池虞默默將手從腹部移開,剛被餘老師硬拉著練習了頭疼胃疼牙疼腰疼,他都忘了自己到底該哪兒疼了。

他們倆離了教學區就迅速強健起來,什麽病痛都好了,直接往學校圍墻去。

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逃學了,因為都是慣犯,他們自然不會去揭發對方。

雖然顧淵不得不承認,他確實好奇過池虞逃學都去哪裏。

學校的圍墻建得不高,還趕不上他們人高,頂上也沒有裝玻璃碎,要想翻出去簡直是易如反掌。

顧淵先落地,心情愉悅地活動了一下手腕,呼吸了一口圍墻外邊的空氣。

似乎是比裏面要涼快一些兒。

池虞也翻過來,穩穩落地,並一步朝顧淵靠近,說:“今天是20比19,是我贏了。”

他們只要在學校,就會比拼,會像這樣計分。

但是光是爭個輸贏沒有意思,他們想要實際性的獲勝感,於是他們在一年前定下了一個規定:贏的那個人可以無條件命令輸的那個人做一件事。

他們互相厭惡,所以“做一件事”必然不是什麽好事。

顧淵眼睛裏的光瞬間冷了下來:“說吧,明天想要我做什麽?”

池虞看著他,仿佛認真思考了許久,隨後笑了笑。

他們離得很近,近得顧淵能清楚看見池虞眼睛裏帶著的些微恨意——池虞是真的很討厭他。

池虞說:“我要你明天一天不許說話,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。”

顧淵聽了,面無表情道:“成交。”

而後他們就在圍墻下分開,一個向左,一個向右。

顧淵一直走到約定的地方,這樣酷暑的夜裏竟然破天荒起了風,他站在一盞路燈下,不知道自己面色冷得可怕。

一輛紅色瑪莎拉蒂在他身邊停下,駕駛座車窗搖下來,裏邊是個剪了寸頭的漂亮女人,朝他吹了聲口哨:“弟弟,走了!”

顧淵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,車隨即滑進夜色裏,因為校門前這條路除了上下學,可以說是空無一人,於是徐玥將車開得飛快。

但這車行得極穩,絲毫不打飄,車上循環播放著《你要跳舞嗎》,這是徐玥最近愛聽的歌。

車在路上行駛了大約有十五分鐘,逐漸拐進一片荒廢的工業園,夜晚漆黑如墨,唯一的光亮來自前方。

那是一幢經過多次裝修改建的三層小洋房,音樂從那裏傳出來,藍的綠的黃的紅的光透過落地玻璃窗晃來晃去,二樓的露臺上,有人正背著電吉他大聲唱high歌,披頭散發,汗如雨下。

這是顧淵的一位遠房表哥開的店,與店風格極其不搭的木制招牌就掛在店外,上邊用文藝的手寫體寫著“遇甜”。

估計已經沒有人記得,這原本是一家蛋糕店了。

徐玥就將愛車停在店門口,店門敞開著,裏邊的客人都往外看,看見顧淵有人輕吹了聲口哨。

“弟弟來啦!”徐玥喜笑顏開,“這回沒騙人吧?”

這兒並不是酒吧,也不對外售賣含酒精類飲料,但客人們都沈浸在音樂與光線明暗變幻的氛圍中,仿佛是醉了。

燙了泰迪卷的許多米一身服務員打扮,胳膊底下夾著個托盤過來,給了顧淵一個擁抱,隨後肆無忌憚地將顧淵的頭發揉亂:“弟弟,好久不見!”

店裏這些打工的都是顧淵表哥的朋友,年齡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出頭之間,每個都喊顧淵叫“弟弟”。

“原來你真的在讀書。”客人們說,看著他身上穿的校服,白衣黑褲,年輕而英俊。

“今天想玩什麽?”徐玥問他,“穿校服跳舞?猜人?”

“簡單的就好,今天有點兒累了。”顧淵說,“我只是出來坐坐。”

“上學怎麽樣,學校好玩嗎?”坐在近處的一位客人托著腮問,“我很懷念我的學生時代。”

“不好玩。”顧淵想起了池虞,又重覆了一遍:“一點兒都不好玩。”

徐玥笑起來摸了摸他的頭,喊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。

這真是個大家在學生時代都玩過的游戲,因為有顧淵參與,圍坐過來的客人特別多。

因為大家來店裏就是玩的,基本選的都是大冒險,有調制黑暗飲料喝下去、讓其他客人坐一輪大腿,甚至還有玩得開的選擇了和人接吻。

顧淵坐在一張高腳凳上,隨著大家笑,間或說幾句話、提出幾個餿主意。

玩的人太多,游戲進行了三個多小時,轉盤指針才轉向了顧淵。

“真心話吧。”顧淵說,“怕你們整蠱我。”

“好壞啊,你剛才明明出了這麽多鬼點子。”大家笑著抱怨。

“你們不是總想問我問題嗎,現在可以問了。”顧淵長腿一條伸直,另一條輕輕蹬在高腳凳的腳踏上,露出笑容來,保證道:“我會說實話的。”

客人們看不得少年人真心實意的笑,都被蠱惑了:“那就真心話吧。”

顧淵點頭,等他們問。

真心話裏最繞不開的還是那個老問題,果然有客人問:“你在學校有喜歡的人嗎?以前喜歡過的也算,ta是男生還是女生?”

圍聚在一起玩游戲的人裏頓時爆發出興奮的叫聲與口哨聲,這個問題的前半段很平凡,後半段可是直擊性取向。

徐玥覷了顧淵一眼,她也是一副感興趣的樣子。

一時間,就連沒參與游戲的其他客人,也端著飲料在旁邊豎起耳朵聽,還有二樓的客人八卦地將腦袋探下來,長頭發倒掛像女鬼。

顧淵抿著唇笑了,隨後他用肯定的語氣說:“有過。”

這點大家倒是沒驚訝,簡單wow了一聲,等他回答後半個問題。

“有過,現在不喜歡了。”顧淵很明確地說,“是男生。”

店裏瞬間炸了天,不少客人們直接蹦起來,他們早懷疑顧淵是gay,然而這小孩兒每次只露出狡黠的笑來,半點兒不透露。

“得,今天你弟弟公開出櫃。”徐玥給遠在海外的店主打字。

大家都催促顧淵展開說說,到底怎麽喜歡上的,對方是個怎樣的人,喜歡他哪裏,在一起了沒有,進展了多少。

顧淵依舊坐在高腳凳上,靜靜看了眼墻上的掛鐘,將修長食指抵到薄唇上。

大家安靜了,看見他露出一個好孩子的笑來。

過十二點了,我們顧淵不能說話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明天繼續。

來晚了!我的粉色花花!(嚎啕大哭)

今天的冤寶以為說“喜歡過”就是贏了,並得意洋洋地搖搖大尾巴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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